许家娘子埋怨丈夫:
“你说你,告诉那么仔细作甚。
他们那伙人,过一半人身上有伤,本就是在靠一口气吃撑,你再给他们说上一斤也没想明白,想了几日了。你说,那东西不抵饱不抵饿,怎就卖七十文?肉才二十几文,吃肉不好吗?”
马老太捂着头,哎呀,她啥话也不想说,往后再也不吃蘑菇了,吃就会想起这一茬,心口疼。
而且,她也不想听这些婆娘们说话,因为她听哪句唠叨都生气。尤其是王婆子那句。
王婆子你个尖货,你吃了那么多蘑菇,你这辈子,比我吃的亏少多了。
而我呢,总吃亏。
可下吃顿好的,吃个鸡大腿,结果现在告诉她,鸡大腿没有蘑菇贵,这怎么能让人接受得了呢。
这可是她离帝王最近的一次,就那么错过了。
宋福生大伯娘道:“也不知胖丫怎就那么会挑,用什么炖不好,挑个最贵的炖。”
“嗳?”马老太当即起身:“葛二妞,你说得那是人话嘛!”
“我是你嫂子,你别一口一句葛二妞,你还想怎的欺负我?这一道我也没敢吱声,你问问大伙,谁家和嫂子这么说话。”
“我问谁啊,她们哪有嫂子,有也没跟来。再说你说那话就是放屁,别说你了,就是公爹眼下从地底下爬出来,我也敢当他面这么说。”
“你?”
“你啥你。”马老太扯着嗓门掰扯道:
“帝王蘑菇是俺们家四壮找的,松茸是俺们家小孙女和米寿翻的,我三儿仁义,从翻着这些就告诉大家伙,甭管卖多少银钱,大伙得安家,比照着松子一样平分。
说句不好听的,就这蘑菇,全是俺们一家找的,俺们能不能不分?
葛二妞你也别不服气,换你身上你就不带平分,怎的?我说的不对?你一撅屁股我就晓得你要拉啥屎。
眼下你给我说风凉话,别说吃那帝王菌,我这就去给松茸都煮了吃,谁也说不出来俺们一个不是。
就你?你凭么说我小孙女,不是你采的,哪来的脸!”
几个躺炕上的老太太都起来了。
这个劝,别吵吵,容易破坏团结,咱一个村里出来的,这些家眼下啥也不剩了,就剩团结和松子了。
那个劝另一头,少说两句,这不就是想起来上火吗?叨咕叨咕败败火,没别的意思。一道上,你俩不是还行吗?
“谁跟她行。”马老太用手使劲一抿头发,心口窝也不痛了,“也就我家胖丫吧,手宝气,一叨就能叨到最贵最好的。换你们,就是摆你们跟前儿也不会挑,我看谁再敢说一句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