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许氏妇人离开店门的背影,顾道人笑着对弄月说道:
“怎么着,又黄了一单生意?”
“嗨!黄就黄了,反正咱们也要走了!”
“正好理清了这两天的旧货,做完就走!”
弄月满不在乎地说道。
没有听见二人的谈话,许氏抱着包裹里的衣裳,匆匆离了厌香坊,脚步不停,走到邻近的佛林坊,一家匾额上题着“雪片金 许”的锤金行——就是打造金器的铺子。
“老板娘,回来了!”店铺里的伙计看见许氏,忙点头哈腰地招呼道。
许氏无所谓地点点头,穿过里屋,进了院子,又走进第二扇院门。
还没等她放好包裹,就瞧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圆桌旁,悠闲地喝着茶。
她眉头紧蹙,忍不住说道:
“志远!当家的!你还有心在这闲着呢!”
“也不看看都什么光景了!”
许志远呵呵一笑,也不跟妻子斗嘴,摆摆手道:
“刚刚跟李老大定下了一艘大船,二十一我们就走,全家都撤到江南凤翔城去!”
“真的?”许氏眼睛一亮,可马上又担忧地说道:
“那这家店怎么办,转出去没有?”
许志远叹了一口气,放下手里的茶杯,在桌上一顿,
“哪有这么容易!”
“现在是什么时节,哪还有开店的人?说不得,只好让房东赚上一笔了!”
“我早说了,要搬就直接搬到凤翔去,跟杜老爷家一起!”
“你偏不听!”
许氏横眉竖目,教训丈夫道。
许志远哑口无言,当初是他老父要停在扬州落脚,当时他总想着,妖怪已经吞了一大半东陆,应该已心满意足了吧?就遂了老父的意。
谁曾想,繁花簇锦的扬州,如今也变成了前线!
正想转个话题,问问小儿子的事,厅前忽然跑来一人。
店里的伙计陆大叫嚷着冲进来,
“掌柜!掌柜!店里来了个豪客,要换金子!”
“小声点!”许志远瞪了伙计一眼。
许氏见他有生意要谈,转身进了房。
“你是怕盗匪不知道咱们店里有金子,要引他们来是吧!”许当家训斥陆大。
“不是不是!”陆大连连摆手,笑嘻嘻的,低声说道:
“真的是豪客!”
“说是有一百两,还是第一笔,说是来咱们这儿试试水!”
“一百两!”许志远很奇怪。
往日,这样的大手笔也不是没见过。可如今,大家赶着把大锭银子换成更易携带的金子之际,就很少见了。
许家铺子因为打造金银器的关系,也做些兑换金银的生意,比例稍微比别家的倾金铺高一些——大多是熟客介绍的。
算了,不管那么多,有一笔就挣一笔!
许志远站起身来,随陆大过了前店。
一个白须乱糟糟的老头子,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绸缎,正缩在太师椅上。
背后站着个壮汉,虎背熊腰,肤色黝黑。
“许掌柜!”
那老头似乎认得许志远,在椅子上端起两支枯瘦的手臂,抱拳行礼道:
“老朽姓冯,大伙儿抬爱,都叫我冯老大!”
“冯大哥好!”许志远也换了一副笑脸。
一看对面这做派,就知道是海上讨生意的主儿,身上似乎还闻得到那股鱼腥味!
不过,开门做生意,来的都是客。许当家也不是没见识过海客,并不关心对方的身份。
什么都是假的,只有钱是真的——哦,如今还要加上拳头——只要对方拿得出金子,他自然也拿得出兑换的银子!
“久闻许掌柜的大名,今日,正要借这些黄白之物,与许掌柜大大的结交一番!”
……
雷声,电光,乌云,狂风,在扬州城西的上空肆虐。
“道长,你以往游历天下,可曾到过扬州,可曾结交过一些水上的朋友?”
缝衣店中,弄月悄悄对顾道人说道。